“早死仔，你还在外面干嘛，明天是鬼节不怕大马路遇鬼吗？”
林川语接到了老妈的电话，对面正在激情输出着。
“妈，我这不是送外卖来着吗，我要趁着外卖大战最后一波，赚笔大的。”
林川语一边骑着40块钱的二手老破小电驴一边反驳。
林妈对于这个书不好好读，人不好好做，一心就爱送外卖的儿子己经是忍无可忍，她破口大骂道：“好好好，林川语，你有种，鬼上了身可别哭着叫我给你找人去鬼！”
说完，林妈便挂了电话。
“喂，喂，老妈，怎么挂了？”
林川语，城南中学一名高一在读生，从小到大头脑机灵就是不爱读书，家里不缺钱但就是爱琢磨怎么赚大钱，妥妥的“人民币爱好者”。
恰巧这个暑假，某东、某饿了、某团来了波外卖大战，林川语这个机灵鬼闻到了金钱的香味，便和前东家买了一辆二手电动车，开启了外卖员的新身份，这一暑假工持续到了今天……今天是七月初十西——中元节前夕。
这天晚上，林川语还在大街上浪荡，刚刚被老妈单方面挂了电话后，他便打电话给了死党潘邱。
“嘟嘟嘟……”今天晚上，街道人少得可怜，店铺很多都没有开，但是并不妨碍老百姓点外卖。
林川语现在一边飞驰在空荡的大街上，一边打电话。
电话那边接通了。
“喂，胖球，你现在在送哪家外卖呢？”
对面的潘邱惊讶一问“不是，语子，我早回家了好吧，你不知道十二点一过就是鬼节呀，还在外头送餐呀？”
“哎呀我去，你这死胖球，你居然不通知我就回家歇菜了，封建迷信你都信，马克思主义白学啦。”
“不是，语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小心半夜遇鬼！”
潘邱对于这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语老大表示佩服。
林川语扶额表示无语。
“行了行了，这几天中元节单量大，竞争对手少，最适合跑单了，你这家伙反倒躲家里了。
唉，算了我自己跑吧。”
“行，语子，那小弟我祝你口袋满满，加油哦。”
林川语挂了电话，嘴角上扬了细微的弧度。
什么鬼节，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封建迷信，怪力乱神居然还存在。
我林川语长这么大，怕过什么，哪怕真有鬼也休想阻止本少爷我挣点钱。
林川语脑子构想出了一番在大街上和鬼怪大战的场景，中二病又犯了。
这时架在电动车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
“太好了，大街溜达一圈了，终于来单啦。”
林川语准备大干一场。
他点开某团APP，查看信息。
商家：东街花园A栋444号店铺送至：南街菈祭坟场第127块墓碑用户：刘水月用户电话号码：44844555林川语看着这个信息，满脑子的问号，这是什么狗屁订单，我咋看不懂啊！
还有哪有电话号码8位数啊！
不会真闹鬼了吧，他看了一下时间现在距离零点还有45分钟。
“靠，哪个神经病大晚上的装神弄鬼，妨碍老子挣钱。”
林川语气嘟嘟地在路边停了车，打电话给了众包群的老大。
“喂，郑兄，我这里订单派到了坟地这可咋办，能不能取消啊！”
对面大吼大叫道：“语子，我警告你不能取消，你都被投诉那么多次了，哪怕让你送到外太空你也要去。”
还没等林川语说，对面就挂了电话。
靠，真背啊，今天怎么总是被挂电话啊。
林川语盯着APP，叹了口气。
“算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捉弄我。”
他重启了一下小电驴，就跟着导航前往商家。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川语觉得今晚的夜格外的黑，整个小城笼罩在一只无形的大手之下，没有一颗星星点亮这片黑夜。
七月份的每个晚上，小城海边的轻风总会扫除大白天热烘烘的热气，这也是林川语只跑晚上众包的原因。
但是今晚的风格外的陌生，虽然也很凉爽，但是林川语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奇怪，林川语摸了摸头颈……5分钟后，林川语将小电驴停在了东街花园A栋444号门口。
444号的铺子坐落在东街古庙的旁边，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店铺，甚至连店名都没有。
这附近没有路灯，只有大门紧闭的东街古庙檐上一只日光灯，微弱的光线照在古庙外围的柱子上，将上面的龙凤浮雕照射得很诡异。
林川语将手机从车上扒下来，扯了扯黄色马甲的衣襟，走上前去。
人刚一走近，林川语才看到外开的444号店铺正前方有一个旧得斑驳的大橱柜，里头摆着样式各异的红烛，还有刷着金漆的铜制烛台，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依次摆放在最下层。
林川语的目光又往里看去，店铺没有开灯，里头乌漆嘛黑一片。
他敲了敲橱柜，清了把嗓子喊道：“里头有人吗，我是来拿外卖的！”
话音刚落，里头的灯打开了，寡白的灯光晃得林川语用手臂遮了一下，受不了强光照射的眼睛紧闭起来。
“欢迎光临，你的外卖己经准备好了。”
店里头传来了道清冷的声音，仿佛是为了映衬这个诡异的夜晚而准备的一样，甚至伴随着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林川语放下了手臂，便看到了一道修长又熟悉的身影。
店铺里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人正抱着一大红袋子的东西，正盯着林川语。
那个人面容冷峻如冰雕，眉峰却很秀气，在头顶的灯照射下睫毛的倒影让那双桃花眼增加了几分冷冽。
好熟悉啊，这张厌世脸，好像在哪里看过。
林川语脑子提溜转了一圈，灵光一闪。
“呀，你就是学校里女同学们的偶像校草吧！”
“叫，叫……陆……陆升！”
……对面的人突然皱了眉。
许久开口道：“我叫陆沉。”
“啊，哦，抱歉，我对什么校草没什么研究。”
林川语尴尬地挠了挠头。
尴尬的气氛仿佛被冻结在了这月黑风高的晚上，如同一幅凝固的画面。
林川语讪讪地打破这氛围：“那个，我来拿外卖。”
陆沉看了看眼前这个披着某团马甲，身高比自己矮一头的瘦猴，心里疑惑：太爷是怎么想的，这小个子除了好看点还有什么？
“给你，这就是。”
陆沉托着一鼓鼓的红色塑料袋递给他。
林川语接过袋子，里头是一份他再熟悉不过的纸钱大套餐和一对红烛。
“这……这大晚上的，真有人点这种外卖吗？”
林川语表情遏制不住的嫌弃，心里嘀咕着晦气。
“不知道，有客人点，我就负责准备你负责送。”
陆沉淡淡的语气，好像在说“你爱送不送。”
“好吧，那我走了，陆同学。”
对面没有回他，林川语将大袋子挂在钩子上，又把手机架在车上点了拿到外卖，然后上了车。
刚要收起脚架子时突然想到什么。
“陆同学，你是在这家店兼职吗？”
“没有，这是我家开的。”
“哦，那祝你生意兴隆！”
“……”林川语启动了钥匙，又看了一眼店里陆沉那张没表情的俊脸，然后才发动小电驴。
陆沉看着那个远去的小黄人，眸子比刚才又沉了不少。
林川语如同孤独的行者，再一次踏上了空荡荡的街头，风像个调皮的孩子，依旧在他耳边鼓动着，就连小凉城这几天浮动在空气中的烧纸钱的味道，也如同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着他的心头。
林川语对于这些纸钱啊，拜神的东西格外的熟悉，与其这么说，不如说其实整个凉城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就没有不熟悉的。
凉城一座人口只有几十万的粤东地区的小县城，从宋朝到至今就崇尚拜神文化。
小凉城家家户户都非常虔诚地信奉自己的祖先，大大小小的拜神节日充斥在凉城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大家都从小就耳濡目染，对于这些流程也都了然于心。
林川语低头看了一眼红袋子，里头露出的土黄色的纸钱边边，不禁叹了口气。
受过现代教育，马克思主义教育，无神论的洗礼，再加上自己对家乡风俗的麻木，林川语原本有些害怕的心突然平静下来，或许真有人在大半夜祭祖也不一定。
……手机显示北京时间12:00林川语靠近了南街菈祭坟场。
坟场宛如一座孤独的岛屿，坐落在凉城的最南边，西周一片死寂，仿佛被世界遗忘。
这里附近几乎没有人烟，房子寥寥无几，犹如风中残烛。
然而，越靠近坟场，土路两边的树木却愈发茂密，宛如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神秘而又令人畏惧的地方。
林川语圆滚滚的眼珠子在这路灯稀少的环境中一闪一闪的。
他左顾右盼观察着土路两边，妖风叫嚣着，激烈拍打着树木，刷刷声越来越强烈，激得他耳膜快破了。
“毛爷爷，保佑我……保佑我……不怕不怕，林川语，不过就是风大了点，路暗了点，声响了点，不会有事的。”
林川语喃喃念道，壮了壮胆子。
小电驴的电量犹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红色的电量条仿佛是它最后的生命之光，而那低电量提示音则像幽灵的哀号，在空气中不断回荡。
“低电量，请及时充电。”
“低电量，请及时充电。”
“低电量，请及时充电。”
“……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显示80%的，怎么……”林川语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地捶了捶车头。
这时又一阵风刮来，林川语的小电驴在大风中摇摇摆摆跟喝了酒似的。
树叶子像鞭子一样胡乱抽打在脸上，刮得脸刺痛，此时手机电铃像一把利剑划破天际。
“就像阳光穿破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未来的路就在脚下不要悲伤不要害怕……穿越时空竭尽全力……鼓起勇气 坚定向前奇迹一定会出现。
”林川语慌乱中接了电话。
“喂，谁啊！”
“……”对面没有说话。
林川语又问了一声，对面依旧没有人应答。
他敲了敲蓝牙耳机，以为是出了故障。
“喂，有人吗？
没有我挂了。”
林川语正准备按下挂断键，突然，一阵刺耳的电流滋滋声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异常尖锐，仿佛要刺破他的耳膜一般，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接着那边传来了捏着细嗓的女声……“我的外卖呢……我的外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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